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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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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 然而這次的叛亂,讓我開始重新審視整個朝庭的政治格局。 李唐皇族,什麼是李唐皇族?這四個字毀掉了我們上官家;這四個字令得賢流放萬里不得歸來;武皇終其一生去對付這四個字,最終在暮年慘敗;懦弱的太子重俊,憑了這個四個字差點讓我和阿韋全完蛋。 我不能不去考慮這四個字了,以前在我生命中的重心是如何應付武皇、阿韋和三思。兵變那慘烈的刺激,讓我在接下來的日子裡無時無刻不想到李唐皇族這四個字。 重俊之死,讓顯失去了最後一個兒子。朝庭百官,天下人的眼光急切地搜尋著下一個皇位繼承人。 相王旦是最大的可能,他曾經做過皇帝,當年又是主動在武皇面前讓出太子位給顯。和顯一樣,此刻旦的背後也站著一個女人——他的妹妹太平公主。 武三思的死讓我看清了政局的走向,將來不會是韋氏天下,也不再會是武氏天下,而仍然會回到李唐皇族的手中。 但是無妨,只要有婉兒,就一定能夠繼續女人天下。 太平公主府,我與公主把酒言歡,陪座一旁的是崔湜。我與太平的友情,是自武皇時代開始。太平公主深得武皇寵愛,年輕貌美,接近權力中樞,影響著政局變化。多年來唯一堪與她並肩的只有我上官婉兒。 我們經常在一起,交換著對衣飾的心得,政局的看法,官員的任命和——身邊的男寵。 崔湜不但俊美,更難得文才出眾,太平公主對他垂涎已久。但是,我沒有放手,因為他是我最心愛的,因為他是如此的依戀著我愛慕著我,因為時候未到,因為人性對於越難得的東西就越珍視。 現在是時候了。我閒閒地告訴太平,崔湜被御史劾奏,要被貶為江州司馬,如此可愛的人兒,留在長安的日子沒幾天了。這邊使眼色給崔湜,崔湜會意立刻跪下,求公主救他。 太平握著崔湜手久久不願放開,這邊含笑問:“這可是放著現鐘不打去鑄銅,怎麼不叫你家昭容娘娘去救。我怎麼說得上話呢?” 我嘆氣:“可不正是為這,那起小人也真是見不得人好。崔湜才學出眾,怎麼就做不得中書令,只為他在我門下,就一定要這麼對付他,真真木秀於林,風必摧之。我本是欣賞他的才華,不想竟誤了他。公主真要給崔湜做主才是,您若不肯救他,真叫他到江州那種地方去?” 這邊崔湜已經捧過酒來,太平含笑看著我,又看看崔湜,道:“敬酒可須自己先飲才是。” 崔湜只得飲下酒去,太平又推他:“昭容為著你的前程如此費心,你不應該先敬她一杯嗎?”美少年兩邊敬酒,不一會兒便面似桃花。在我與公主流番灌酒之下,不一會兒便醉得伏在桌上。 坐在轎中,我掩口吃吃地笑,想象著那可憐的小東西一旦醒來發現自己竟是在太平公主的懷中,真不知道會嚇成什麼樣子。因為我原是哄他為著他的官位來向公主求情的,但他不知道,我真正的目的是把他作為我與太平公主聯盟的信物。 方才喝多了一些,我覺得有些醺醺然,反而提了興致。掀簾看去快到長寧公主新園中了,聽說這新園子蓋得極漂亮,想起公主曾請我為新園作詩,不覺來了興致,道:“直接去新園吧!” 進了園子,果然別有一番風情。 我穿花拂柳,耳邊忽然就聽到微風吹來了我的名字:“可恨上官婉兒這妖女,害得重俊太子死得好冤!” “國家有難,方有妖孽!” “武三思就是她引見給韋后的,殺了武三思卻沒殺死她,真真可惜!” “就是她唆使著安樂公主要做皇太女。” “是她慫勇著韋后專權,做第二個皇祖母的!” 透過花葉我看到,不過是一群李唐宗族的年輕人聚在一起發牢騷。忽然覺得很好玩,賢死了以後,李唐宗族再也沒有英雄,只剩下一堆狗熊罷了。不要看他們如此氣勢高漲,恨不得食我之肉,此刻我若出現在他們面前,只怕他們沒膽動我一下,倒會先自己嚇得魂飛魄散了。 忽然一個低沉的聲音道:“怪別人,倒不如怪自己。倘若李唐宗族多出幾個英雄人物,何懼女禍!上官婉兒不過一婦人,一輩子都在宮中,遇事只消一人便可將她斬殺。當晚我若是重俊太子,決不會讓這妖女有機會活下去。臨場錯失良機,遇事畏首畏尾,教一個女子都看輕了!” 這聲音雖然低沉,話語中卻有著一股噬人的力量。 我的心頭猛然抽緊,李唐宗族何時出現了這麼一個人物,危險的訊號在我腦海裡升起。 從旁人對他的稱呼中,我知道他原來竟是是旦的兒子,臨淄王李隆基,李唐宗族中年輕一代的靈魂人物。 女人天下的氣焰,令得整個李唐宗族的男人們面目晦黯,但是李隆基卻是其中的一個異數。難以至信一個人在童年時,就已經有極強烈的把天下當成自己的自我認可。五歲時他騎馬闖宮門,居然敢直斥父伯輩都不敢得罪的來俊臣:“這是我家天下,你敢攔我!”為了這句狂言,他的母親被武皇賜死,五歲的他被流放。二十年後武皇的死令他得以重回長安,他依然直闖御園——這是我家天下。 我一直以為這是個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罷了,直到此刻看到他,我才知道自己錯了。他的眼中沒有虛妄的狂亂,他的眼神清澈而沉穩,年輕的臉上充滿了李唐皇族驕傲的神采,這樣的神采,我只在一個人的臉上看到過,那就是——賢。 看著這張酷似賢的臉,我的心在隱隱作痛,賢活著的時候,我不知道什麼是愛情,賢死後我會因為每一張象他的臉龐而心軟。 放過這小子罷了。我所有好興致忽然間消失了,只想速速地離開。或許是其中亦有怕事之人,只這一走神兒,再聽時他們岔開話頭,說起園中風景詩賦來了。說起眼前的流杯池:“昔年有酒池肉林,這流杯池也是仿酒池而造,只是若要題詠,卻是極難。被這流杯二字限住了,怎麼寫,也是小樣。” 我不去看別人,只看那李隆基冷笑著將旁人的詩句批得一字不存。忽然間好勝心起,只想將這張驕傲的臉折服在我的面前,不由地輕笑一聲,拂柳緩緩走了出來,曼聲吟道:“登山一長望,正遇九春初。結駟填街術,閭閻滿邑居。鬥雪梅先吐,驚風柳未舒。直愁斜日落,不畏酒尊虛。” 我不看他們一眼,自顧轉身而走。 背後急促的腳步聲追來,我微微一笑,並不停步。方走了十餘步,就見李隆基已經攔在了我的面前:“夫人請留步!” 我含笑、抬頭,他的臉似紅了一紅,道:“你不過是取巧罷了,聽我們談論了這半日,早就想好了。” 我淺笑:“那麼,我便不取巧,由你指定一景,我即興而作。” 他再指一景,我再吟。 或許是今日的陽光太明媚,或許是眼前的景物太美,或許是剛才的美酒在發生作用,又或許是眼前這雙閃閃發亮的眼睛。我今日竟文思泉湧,不曾有片刻的停滯。只在這流杯池邊,他隨手一指,我便可隨口而出:“暫爾遊山第,淹留惜未歸。霞窗明月滿,澗戶白雲飛。”“瀑溜晴疑雨,叢篁晝似昏。山中真可玩,暫請報王孫。”“書引藤為架,人將薜作衣。”“志逐深山靜,途隨曲澗迷。”“跂石聊長嘯,攀松乍短歌。”“石畫妝苔色,風梭織水文。”“放曠出煙雲,蕭條自不群。”“莫怪人題樹,只為賞幽棲。” 我越吟越快,他的臉色越來越紅,眼睛卻越來越亮,他的眼神是熾熱的,象有一團團的火苗在跳躍。他是那麼的青春年少,他不知道,引發我文思泉湧的,不是眼前的美景,而是因為他越來越閃亮的眼神。 流杯二字做不好吟詩的題目嗎?我就這樣倚著流杯池邊,看著他手指隨手亂指,一口氣吟作二十五首詩賦。到後來他已經完全地呆住,眼中已然全是折服,再不見半點驕傲。 一口氣吟完見他呆如木雞,口中乾渴已極,忙搶了他手中的酒盞一口飲下。他如夢初醒忙再倒了一杯酒,我就他手中喝下,飲得急了一口嗆住狂咳。見他似嚇著了又欲上前卻怕造次的樣子,我喘過一口氣來,笑:“我這可不是作詩,竟是跟人搶東西似的。” 他怔怔地看著我,我在他的耳邊低低地道:“你不知道你這樣子,比方才鬥雞似的驕傲樣,可愛多了。” 然後就慢慢地看著,一團紅漲自他的臉一直燒到他的耳根脖子去,我大笑一聲,轉身便走。 他追了上來,期期艾艾地:“你、你是誰?” 我詫異:“你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了嗎?” 他怔住:“我知道,我什麼時候知道……” 我微笑:“普天之下,可有第二個女子,能以流杯池為題,在瞬間做出這二十五首詩來嗎?” 瞬間他的表情如被雷殛:“上官婉兒?” 我不再理他,這樣的男人,這樣的事情,在我的生命中,並不鮮見。 他,也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。 這些時日影響著我的心情的,是裹兒那個丫頭。 安樂公主一身黑衣,在大明宮中宛如幽靈般出沒,眼中閃動著瘋狂的光芒。武延秀出殯的那天,她哭得昏了過去。此後阿韋與我費心選了多少美男子,也不能使她開顏。只有“皇太女”這三個字,才能讓她的眼中閃出興奮的光芒。 那一日我去見阿韋,在宮室外聽到那尖利的女聲:“我恨父皇,他要是早立了我當皇太女,延秀就不會白白送命,我就不會做寡婦。母親,阿武以前叫我們受過的苦,你都忘記了嗎,你就這樣忍氣吞聲。父皇不肯立我作皇太女,母親要給我作主。阿武能做皇帝,母親為什麼不能做女皇帝?” 阿武,她們在背後這樣稱呼武皇,內心裡對這個名字仍有著強烈的恐懼和嚮往。越是這樣,卻越是要裝著不在乎。 我不明白,阿韋也不明白,象武延秀那樣的男子要多少有多少,為什麼象裹兒這樣的天之驕女,卻對他死心塌地,哪怕是他已經死了。或許,我和阿韋,從來沒有過任性的年少輕狂時期,從來沒有不顧一切地愛過。 然而,以前的裹兒,雖然驕縱卻仍不失為一個天真可愛的少女,如今的裹兒卻因為她死亡的愛情,變成一個惡毒的瘋婦,她的毒汁開始侵害到別人。 阿韋剛開始時,和我一樣,盡力地去勸回裹兒,打消她瘋狂的念頭。漸漸地,我卻覺察出不對的氣氛來,阿韋看我的眼光開始閃爍,對我說的話開始有所保留,然而她和裹兒單獨在一起的時間卻越來越長。 她們畢竟是母女,骨血相連。疏不間親,我所有的忠言變成逆耳,我所有的遠見變成怯懦和自私。為女皇的是她們不是我,所以妒忌,裹兒如是說。 我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,我想告訴阿韋,李唐宗族有一個危險的少年。卻在那一剎那間,我想起了他酷似賢的神情,那閃閃發亮的眼睛,我沒有說出口。 而阿韋卻在漸漸離我遠去。 我在宮裡的時間漸少,我在府中的時間漸多。 一盒盒的珠寶,一張張調令,自我的府第,送入朝中的重臣手中。 直到那一天的變故發生。 阿韋急急傳我入宮,大明宮的御榻上,顯的屍身猶有餘溫。 我跌坐在地上,淚如泉湧。我後悔出宮開府,沒能留在宮, 沒能阻止這場蠢事,果然被我不幸而言中,阿韋,你遲早死在裹兒這個蠢女兒手中。 阿韋驚慌而悲傷,象是完全要崩潰了,裹兒卻已經取了龍袍要披到她母親的身上:“母親,你明天就登基。” 我厲聲道:“不可以!” 裹兒看著我的眼神,象是要將我釘在牆上:“為什麼不可以?” 我沒有看她,只是看著阿韋:“皇帝死得蹊蹺,皇后要立刻稱帝,這不是昭告天下說您謀朝軾君嗎?那些李唐宗族和守舊老臣,會將你們撕成碎片的。”我閉上眼睛,長長地出了一口氣:“禁衛軍在你的手中嗎?韋氏家族掌握了多少兵馬?滿朝文武有多少與您面和心不和?您有把握能在變故發生後,完全掌握朝政嗎?” 阿韋抬起頭來,竟似慢慢地有了活力,她的性格最是堅韌,越是困境越難激發她的鬥志來:“我能,但需要時間。” 我飛快地寫下顯的遺詔:“立溫王重茂為太子,皇后臨朝參知政事。相王輔政。” 裹兒尖叫一聲:“為什麼不立我為皇太女,你敢立重茂那個小子,我現在就去殺了他。” 阿韋看著我,沉聲道:“裹兒不要鬧,聽婉兒說。” 我緩緩地道:“強如武皇,仍然留了高宗皇帝二十多年,在高宗皇帝死後,又經歷了兩個皇帝,才敢自立皇帝。饒是這樣,仍然在暮年為張柬這所逼宮。皇后,帝位欲速則不達。天下有多少人等著抓我們的錯,把我們撕碎。你尚需要時間,天下人都知道公主想做皇太女,只有立重茂,你們才能洗脫皇帝暴死的嫌疑。重茂不過是個傀儡,皇后仍能做實際上的女皇帝。直到時機成熟,再學武皇一樣,廢帝自立。” 阿韋看著詔書:“為什麼要相王輔政?” 我微笑:“因為相王是個更好的傀儡。” 阿韋也笑了,相王旦當年率先上表請母親為帝,又辭了太子位要讓給顯,讓這樣一個對權力畏之如虎的人來做輔政,既堵了天下人的口,又得心應手。 六月初一,中宗李顯在後宮中毒而死。韋后秘不發喪。六月初二,韋后火速徵發五萬府兵屯駐京城,各路統領皆為韋姓。六月初三,韋后將各路宰相及皇室成員召至宮中,知會中宗晏駕。婉兒宣讀中宗遺詔,立溫王重茂為皇太子。皇后臨朝執政。相王參決政事。次日,宰相宗楚客及韋后兄韋溫等率諸宰相上表,請奏由韋皇后專決政事,遂罷去相王參政之權。 我在宮中,聽到最後一個訊息時,我知道我要徹底放棄阿韋了,這個數年來命運一直與我緊緊相連的人。因為她和她的女兒一樣瘋了,當她決定拋開相王時,我知道她已經完了。 但是我不會和她們一起瘋,一起完。我還有最後一張牌——太平公主。 我秘密驅車來到中書令崔湜的府中:“崔湜,我要坐你的馬車,去見太平公主。” 此刻太平公主和李唐諸王的府中,必已經被監視,我絕不能讓阿韋知道我去見過太平公主了。 崔湜大驚:“昭容,這太危險了!” 話音未了我已經一掌扇去:“少廢話,叫你去就去!” 他大約從未見我如此兇惡,怔住了,淚水緩緩流下,只是我此刻已經顧不得他了。 藉著崔湜的掩護,我來到了太平公主的面前,她驚呆了。 我把我所寫的遺詔手稿給她看,把一切的經過告訴了她:“我苦心硬是添上相王輔政這一筆,就是為李唐天下作最後的努力。公主,告訴臨淄王,我等著他。”我把宮中禁衛的佈置圖留下,再乘崔湜的馬車離開。 六月二十日,我在睡夢中被驚醒,聽著遠處的殺聲,我知道一切已經開始了。 我坐起,緩緩梳妝。 我鎮定的態度,讓身邊的眾宮娥的神情也鎮定了下來。當劉幽求帶著兵馬直衝入我的宮殿時,我已經率眾宮娥,列隊秉燭相迎。 那一群已經殺紅了眼的軍士們,竟被我們這群嬌弱的宮女們,嚇得怔住了。 劉幽求盯著我:“末將奉命,殺昭容上官氏。” 我緩緩地步下臺階:“我自去見臨淄王。” 大明宮中,燭火通明。臨淄王李隆基一身銀甲在火光中閃閃發亮,他的眼睛也同樣閃閃發亮。就在這萬人中,他看到了我,我也看到了他。 兩顆人頭被捧上來,是阿韋和裹兒。 “劉幽求,要你取的人頭呢?”臨淄王冷冷的聲音。 劉幽求奉上我剛才所給的詔書草稿:“昭容說,太平公主可以做證。” 太平公主站在臨淄王的身邊,朱唇輕吐:“絕無此事。” 我渾身一震,太平你為何要至我於死地?我深知你的野心,武皇所創造的輝煌你想繼續。你可知道,女人天下必須要有婉兒相助,想要拋開我的人必會自取滅亡。阿韋如此,你也想如此嗎? 我看到她眼中的妒意,然而,此刻並不是由她決定一切。 而是——臨淄王李隆基。 “殺”,從臨淄王的口中吐出這個字來,我渾身一震,簡直不能置信。沒有人可以殺婉兒,沒有人會捨得殺婉兒,哪怕是無情若武皇,哪怕是狠毒似韋后。 我看著李隆基的臉,他頭上青筋暴跳,眼中卻有著熾熱的火,是掙扎,是痛恨,是…… 忽然間我領悟了,忽然間想哭,想笑……原來在那一個春天,我真不該去撩撥這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呵。 他要擺脫女人天下,他要恢復李唐江山,如果這一刻他不能下狠心,他就要在我的手中萬劫不復。 那一剎那,我眼前閃過母親臨死前的面容,她凝視著我說:“善泳者,必溺於水!” 我緩緩地閉上眼睛,從我十四歲自掖庭出來,去參見武皇時,一切都已經註定。 我緩緩地轉身向外而行。 “葉下洞庭初,思君萬里餘。”賢,萬里之外,你的魂魄安在? 背後,那雙熾熱的眼睛,送我登程。 公元710 年,唐中宗景龍四年,李隆基誅韋后、上官婉兒,結束女人天下。 後記 若干年後,唐玄宗李隆基下令收集上官婉兒的詩文,輯成二十卷,並令丞相張說為之作序,序中極盡溢美之辭:“敏識聆聽,探微鏡理,開卷海納,宛若前聞,搖筆雲飛,成同宿構。古者有女史記功書過,復有女尚書決事言閥,昭容(上官婉兒)兩朝兼美,一日萬機,顧問不遺,應接如意,雖漢稱班媛,晉譽左媼,文章之道不殊,輔佐之功則異。” 誰也不知道,皇帝為什麼要為一個被他親自下令處死的罪人,做這一切。 -------- 幻劍書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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