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期：2009-12-06 22:25:38

4、

馬子強舅舅家在省城棋盤街，一戶老式宅子裡住了七八家人家，家裡就兩間屋子，一個兼作客廳和飯堂，一個是主臥室。燒飯就在天心裡，生的煤爐子。天心裡青苔漫漶，下雨時雨水濺在石階上，塑膠桶裡，滴滴答答，很有一種幽靜。沙煙捧一本書就可以坐在天心裡看上半天。整個宅子就早晚熱鬧，漱口揩面，淘米洗菜，一副市井氣象，卻有著省城人的貴氣，讓沙煙覺得新鮮。沙煙每週來兩趟，歇兩個晚上，為的去省兒童醫院探視言言。馬子強舅舅家還有一個遠房侄女，十七歲年紀，來家做小保姆。小保姆睡沙發，沙煙就睡臨時鋪設的鋼絲床，都對付著擠在小小的客廳裡。

沙煙在省城醫藥書店買了一本專門介紹新生兒顱內出血的書，自己研讀起來，才知道言言屬巨大胎兒，胎盤本就枯了羊水，剖腹產時候又開小了刀口，第一次沒能取出來，造成腦部受了擠壓，出生後又沒能及時給氧，也沒留院觀察，就讓柳鳳抱回了家，結果因為缺氧導致腦血管破裂。省兒童醫院的大夫說要再遲送來一天，後果難以想象。歸城人民醫院哪有這麼齊全的治療裝置呢？在這裡不打針吃藥，都要一百元一天，算下來整個治療費達兩萬塊。言言每天接受高壓氧治療，每週還要做顱內穿刺，真不知還要吃多少苦楚。這種病造成痴呆或智力毛病在95%以上，沙煙相信自己的女兒一定會是那5%的奇蹟。當他隔著探視房的玻璃看護士手裡抱著的言言，就給自己也給言言鼓勁。言言一頭美麗的胎髮剃了個精光，腦袋上插著輸液管，睡著的樣子有時讓沙煙恍惚不怎麼認識。護士說言言很能喝牛奶，恢復得很理想。沙煙每次探視，都覺得言言在堅強地成長，只要有一個健康的女兒，欠再多的債也是值得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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