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期：2009-11-04 22:16:21

第五章

它們彼此陌生

一旦挺身而立

便枝幹相摩

——荷爾德林

1

歸河水開始變得渾濁，歸城十幾艘淘金船隻在不分晝夜挖掘，河沙被歸鎮的拖拉機一車車拽走，河床佈滿坑坑窪窪的黑洞，夏天不乏游泳者溺斃其中。人之慾壑難填自古而今，徒留平復的河水一波接著一波流淌。扇村郝三爺的大兒子，在黃金公司一艘淘金船上班。一個夜晚的河風呼嘯，浪頭吞嚥淘金的長臂，不知是失足還是被如瀑的沙金誘惑，第二天就看不見人，打撈了半個月，也不見屍首。

郝三爺不得不又操起打豆腐的營生，但鄉民們早就習慣了機制豆腐，儘管不真道，米水摻多了，但至少沒有郝三爺邋遢，而且還送貨上門。這樣一來，郝三爺的豆腐都是浸酸的，和臭豆腐有好一比。青四爹也早不閹雞，眼神不好了不說，養雞場雞和蛋都是流水線下來的，農家養雞要麼蝕本要麼食了田裡農藥兌出來的谷作死。補鞋攤子早就交給福姑了。兩個閒來沒事就坐在村頭聽遠處歸河上

轟隆的挖掘聲，沒聊上幾句，就犯困打起了呼嚕，此起彼伏。

在這歲月的呼嚕聲裡，沙煙騎在摩托車上等渡船。黃昏的渡口正是繁忙的光景，河對岸的渡客，多是打城裡迴轉的做生意的、走親戚的、跑運輸的。渡過河就是家了，雖是一臉疲倦但卻平靜得很。眼中的河水翻逐，等於是到家了！近處的，老婆正拖著孩子朝渡口打望，飯菜都溫在鍋裡，一天的勞累也會在跨上渡船的剎那消失。沙煙和他們的方向相反，他的家在城裡，妻子今天也不會在家裡等他，她外公過世，今晚開追悼會，沙煙儘管公務很忙，也要軋空回去參加，第二天送完外公上山再返回鄉鎮收費。他剛被提拔為副所長，正是圖表現的時候。劉所長調入機關當了股長，潘副所長轉正，要沙煙做他的副手，看中的就是他的辦事能力和好筆桿子，包鄉、辦案、總結匯報，都少不了他這條得力臂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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