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農村來的吧。”

茉莉有些臉熱。她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來自農村，但又不知道怎麼說才好。好在老師後面緊跟著的一句話為她解了圍。老師說：

“農村來的學生都刻苦，都好學，人也……樸實，更接近天然。”

這是劉茉莉第二次聽見有人誇讚她樸實了，心裡就不免有些得意。心裡一得意就有些忘形，開始不管不顧了。於是在老師追問她是哪一級學生時就沒忍住說了真話，說自己並不是N大學生，是特意來這裡聽文學課的。原本她打算這件事誰都不告訴，沒想到第一天就將這個秘密告訴了別人，那“別人”還是一位老師。說完她就有些後悔，紅著臉低著頭，站在那裡不知所措。

那位老師吃驚不小，表情僵僵地盯著茉莉足足有好幾秒鐘，繼而他有些誇張地驚呼道：

“哦？哦！哎呀呀，您可真是不簡單呢！現如今，還有人如此熱衷於文學，還有人只為了喜愛而跑來聽文學課，您不簡單，太不簡單了！……”

說到最後老師都有點語無倫次了，誇得劉茉莉有些雲山霧罩，呼吸有些紊亂，都不知道該吸氣好還是吐氣好了。臉頰忽紅忽白不由自主，眼神左盼右顧流光溢彩。她想說點什麼，可什麼都說不出來。她很激動，她太激動啦！

一路走著一路交談著，不多時就到了老師家。他家在三樓。劉茉莉有生以來第一次進入樓房，上樓梯時腳步有些不穩。進屋後那老師先彎腰換上拖鞋，又麻利地從鞋櫃裡找出一雙女式拖鞋放到茉莉腳前，嘴裡說著進來吧進來吧隨便一些千萬別客氣。茉莉也想不客氣來著，但是不客氣也不成了，望著乾淨明亮的地板，她是無論如何也不好意思邁上去的。換鞋？那更不用提了，誰都沒有她自己清楚，她左腳隱藏在旅遊鞋當中的絲襪，露著兩個腳趾頭呢！如今襪子破了露出腳趾頭在農村都很不好看，更何況在城裡，特別是在北京。老師越往屋裡讓越令她感覺到難堪，面紅耳赤地站在那兒不知所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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